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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经历与否 每一个唐山人心里都装着一场大地震

来源: 长城网  作者:王海泉
2018-07-27 14:4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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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吕小兵

  吕小兵,43岁,教师、作家、诗人。

  地震中失去了二位亲人:爷爷和太爷爷。

  吕小兵的自述:

  地震那年我一周岁。

  我家在丰润区韩城镇西韩庄村,距唐山市中心30华里。关于大地震的场景,一周岁的儿童不会有什么印象。一切的一切,都是家人跟我说起的,当时天摇地晃,我父亲手拉着我母亲,我母亲怀里抱着我,一脚踹开纱窗,正准备往外跳。窗外的厢房轰然倒塌,断砖残瓦一直铺到窗根儿下,我父母就踏着瓦砾跑到了当街空地上。

  但我爷爷和太爷爷就没那么幸运了。那时我爷爷是唐山市百货公司胜利路商店鞋组的组长,太爷爷是退休教师。他们住在唐山市路南区付里村前街32号,这是距离地震中心更近的地方。地震那天他们爷俩被倒塌的房屋砸在废墟之中,成为了24万亡灵中的两员。在西韩庄南30华里的丰南县太平庄村,我二姨夫和两个表姐,也身遭不测……

  我爷爷遇难后,埋在了西韩庄的义地(公共墓地)里,棺材是我母亲结婚的陪嫁——一对儿大板柜中的一只。多年来我奶奶经常会睹物思人。你想啊,原先成对儿的板柜,现如今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坟地,一个在阳世一个在阴间,就是再刚强的人也难免会触目伤怀。所以我奶奶经常在没人的时候,嘤嘤地、低声地哭泣。

  唐山人不怎么愿意提大地震这档子事,这是一个忌讳。每年到了7月份,他们会默默的烧纸、祭奠,但他们很少说话。这是“家破人亡”的惨痛,跟外人提,会触及自己的伤心之处;再说,像祥林嫂一样到处诉说痛苦博得同情,也不是唐山人的性格;跟同乡提,还是算了吧,唐山人谁家的亲朋好友里还没有几位地震亡灵呢?!

  地震后一个多月,我父亲便离开西韩庄村,顶了我爷爷的工,到路南区车站路百货商店工作。那时他月薪25块,每周回家一次。挣工分和后来打理2亩6分责任田的担子,就落在了我母亲身上。我父母都是坚强的人,地震后他们最大的理想就是抓紧盖房子、抓紧离开简易房。父亲用粉笔把“重建家园”四个字写在了排子车的底部,每周末用这个车去一点点地拉土、拉沙子、拉砖瓦木料;母亲则在一个简易的记工本上每天记录着工分和日常收支,忙着定大工小工、和左邻右舍借借找找,平时还得到村办工厂里上班和照看孩子。那时村里人都说,一个小妇女真是比大老爷们还能干啊!就这样一直忙活了几年,到了1983年,三间新房拔地而起,简易房拆了垒上门楼子,新家初具规模。1984年,第二栋房子又破土动工。2000年我结婚娶媳妇,这些房子成了我的婚房。2013年我搬到了镇上住,但我父亲还住在老房子里,我也经常回去看看。我一直觉得,老房子就和这城市一样,每一砖每一瓦沾染过你的指纹和汗水,那么你有理由把它当成你的荣誉勋章,有理由与之长相厮守形影不离,有理由和破坏者血战到底、和灾难抗争到底,并且打败他们。

  我是幸存者,却不是见证者。村头老槐树的抖动是听我奶奶讲的,被地光烧坏的青椒是在纪念馆福尔马林瓶子里看到的,扭曲的铁轨是从照片上看到的……我很少对我的孩子说起大地震中先辈那些伤心的故事,但我会给她讲西韩庄、讲唐山的故事。我告诉她,只有西韩庄是我们真正的家,只有唐山是我们真正的家乡。家园是在一片废墟上由我们坚强的先辈们重建的,你得理解这种坚强,并学习这种坚强。

  与吕小兵的对话:

  记者:地震对于你来讲,是什么?要说第一感觉。

  吕小兵:地震对于我来讲,虽然没有记忆,但却是个心头之痛,想起来心就会疼一下。这种痛苦是一种传承,根植于每一个唐山人的血脉里。

  记者:地震对你的性格有什么影响?

  吕小兵:地震让我看到了我父母的担当和坚强,这直接影响了我的性格。绝大多数经历了大地震的唐山人都具备担当和坚强。这同样是一种传承,同样根植于每一个唐山人的血脉里。

  记者:抗震精神对你有啥影响?

  吕小兵:使我热爱乡土,坦诚待人,重感情,讲义气,乐于助人。

  记者:对年轻人呢?对于没经历过大地震的年轻人有影响吗?

  吕小兵:我一直认为,每一个唐山人心里都装着一场大地震,不管你经历过,还是没有经历过。即使没经历过地震的年轻人,也会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大地震、了解当时的各种故事,然后这些故事的影响下成长、学习,参与城市建设。地震是城市的伤疤,重建家园是城市的勋章,这42年的发展足以让逝去的人安详、让幸存的人欣慰、让子孙后代感到自豪并为这个城市而奋斗。

关键词:大地震,唐山,讲述责任编辑:张光明